来源:八戒影院人气:194更新:2022-09-05 00:14:33
第三十九章 风波已动
俞佩玉正色道:“因为这本“阎王帐”记载的都是当今武林人物的丑闻,销魂宫主拥有它,就等于拥有一面护身符,谁都怕被揭穿秘密,而不得不对她顾忌三分。”
凤三点了点头,但又将头连摇:“道理不错,但也有相反的一面,我的意思是说这本“阎王债”是惹祸根苗。”
俞佩玉眼神一动:“三哥的意思我明白凡是被“阎王债”记录丑闻的人物,必千方百计将它据为己有,一方面可以隐去自身的秽事,一方面反可胁制别人,你说可对么?”
凤三点一下头:“不错,所以既然你已经从“阎王债”上晓得很多秘密,就没有再保存它的必要了,免得惹上很多麻烦。”
俞佩玉含笑说:“这点我跟三哥的想法相反,如果被人晓得这本阎王债在我身上的话,毁了它也无法避免困扰。”
凤三诧道:“那是为了什么?”
俞佩玉道:“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我轻易将它毁去,这场麻烦是免不了的,而且我希望这项风波早一点掀起。”
东郭先生将颏下的大胡子一摔,急忙插口道:“小伙子,听你这话的口气,莫非是唯恐天下不乱,对不?”
俞佩玉点头道:“对了,我准备明天就将“阎王债”上的丑闻散布出去,我这样做的目的不仅要报家父之仇,并且也要将整个江湖重新整肃一番,绝不让那些外披羊毛,内藏狼心的假仁伪善者,再以欺世盗名的手法蒙蔽江湖。”
这话使室内人俱都瞪大了惊诧的眼神,但也都流露了赞佩的眼光。
东郭先生摸了摸他的大胡子,又不停的将头连点,最后将脸色一正。
“小伙子,你的豪气确实下小,但是立意固善,也要行之有方,如果眼前你就算莽撞撞的将”阎王债“抖露出去,那我老人家就要将你好有一比了——”俞佩玉含笑望着他:“请问比从何来呢?”
东郭先生道:“比作“寿星公上吊”,活得不耐烦了。”
俞佩玉道:“前辈的意思我明白,就是说我目前的功力还不够,招惹不起江湖巨头的联手攻击,对不?”
东郭先生将头连点,道:“算你小子聪明,猜的一点也不错。”
凤三正色插口道:“四弟,这是很值得重视的,你虽有一手擎天的志气,但有时也要量力而行。”
俞佩玉笑道:“三哥说得对,我当然有所凭藉才会作这样的狂想,绝不是随便说了而已的。”
众人又面面相觑。
凤三用眼盯着他问道:“那你所凭藉又是什么呢?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听听。”
俞佩玉将竹牌一扬,道:“这是东郭先生的“报恩牌”,有了它我就不再顾虑一切。”
东郭先生惊的一哆嗦,道:“小伙子,你好狠?意欲将腥风血雨的事,完全扣在我糟老头一个人的身上么?”
俞佩玉肃穆道:“老前辈不要想歪了,我并非藉此“报恩牌”坚请你老人家出面和他们去拚生死,而是只想请前辈将“无相神功”传授给我。”
东郭先生又是一怔,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有“无相神功”?”
俞佩玉说道:“乃是“墨玉夫人”姬悲情亲口所说出,她说“无相神功”正是她“先天罡气”的克星。”东郭先生怒道:“所以你就将目标对准我了,想仗“报恩牌”威胁我?”
俞佩玉躬身将“报恩牌”双手奉上道:“前辈息怒,晚辈实在没有仗物胁人的打算,只请前辈念今后江湖安定,赐予成全。”
东郭先生一声冷哼,伸手将“报恩牌”夺了过去,并紧接着一掌朝他当胸推来。
凤三先生和高老头顿时发出惊呼。
可惜慢了,当他们发觉东郭先生施展的竟是“无相神功”时,只听得俞佩玉一声惨嗥,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,狂飙卷得穿屋而出,直朝一条溪畔飞去。
凤三瞪大了惊骇的眼神:“东郭老鬼,你为什么要对他下这种毒手?”
东郭先生眯着小眼咧嘴一笑道:“你是看兵书淌眼泪——替古人担忧。”
只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,人便疾窜而出,等到凤三赶到屋外时,东郭先生和俞佩玉都消失不见了,只看到远处有一条飞掠中的灰影,那速度之快像驭电追风,眨眼功夫便失去了踪迹。
凤三情急如焚,而就在此时身后传出了高老头的声音:“暂且别急,凭你我的脚程是追赶不上的,我知道他将藏在什么地方,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,我们一同去找他。”
凤三猛的转过身来:“还要等到我康复?……。那四弟……”
高老头忙用手势止住道:“放心,你是有点替古人耽忧,俞佩玉不是夭折像,他死不了的。”
凤三用道茫然眼神在他脸上一扫……
朝阳缓缓升起,将原野景色映的一片金黄,而凤三先生也就在晨曦普照下似乎醒悟了什么,脸上愁云随风散去。
※※※
漆黑、幽暗、阴风惨惨,泥腥气扑鼻,那漫长的地道仍和来时一样,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。
有三条黑影在地道中朝前摸索着,这三人就是朱泪儿、海东青,还有一个铁花娘。
这三人默默无言朝前摸索着,朱泪儿挽着铁花娘,铁花娘搀着海东青,在这种情况下摸索前进,每个人心头上都好像压了一块重铅。
这时三人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,刚才在石窟内千钧一发时,如非“墨玉夫人”姬悲情及时出现,他们三个这时都已活活被热蜡浇死,而替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石室内再增添三具蜡人。
他们现在跟进入地道时的情形差别很大,因为少了一个俞佩玉,这在朱泪儿的感受上尤为灵敏,失去了俞佩玉就好像失去了一盏明灯,使她感到地道更黑,也感到徨无主。
他们现在离三十九盏灯还远得很呢,海束青终于不甘沉寂,首先拉开喉咙道:“有人曾经讲过:“不说话比死还难受”,但在该说话的时候觉得像得了锁喉症,你说怪不?“朱泪儿顿时停下脚步道:“你这话是不是冲着我来的?”
海东青道:“冲着谁,谁心里自然有数,情愿大吵一场,也不愿意这样闷着气走路。”
朱泪儿道:“我的心情下好,你说话少带尖带刺的。”
海东青愣愣的道:“你为什么要心情不好嘛?”
朱泪儿被问得一愣。
铁花娘插口道:“这还用问,朱姑娘见不到俞佩玉,就像掉了魂,这种心情你们男子汉没有办法了解。”
朱泪儿被说得脸通红,好在地道黑暗,没有人能看见。
海东青道:“那也不至于这样烦闷,这只是短时间的分离,而且家师有意将朱姑娘收为女徒,这种天大的造化,高兴还来不及呢。”
铁花娘道:“那是你的想法,你晓得朱姑娘心里作什么打算?”
海东青讨了一个没趣,闭口不说话了。
于是三人又在沉默中继续朝前探索,恨不得早一点离开这犹如阴曹地府的地方。
正走之间,朱泪儿突然停下脚步,神情紧张的道:“听……这是什么声音……”
地道中不仅幽暗,而且寂静的令人窒息,但在极度的沉寂中,却隐隐传来了沙沙的声响。
那应该是衣袂飘风的声音,或者是人类走动时的脚步声响,但是因地道内回音太重,而无法分辨清楚。
那声音轻微极了,好像在很远很远发生,而三人所听到的也只是回音而已,否则也将无从发觉。
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,地道中又有人出现了,正朝这里飞纵而来。朱泪儿比较机警,忙将铁花娘和海东青拉成一串儿再贴近洞壁伏倒,屏息凝神,以候动静。
就在此时,一条黑影夹着劲风飞掠而过。
那速度快极了,快的好像一阵风。
可惜的是三人都没有辨借黑影的轮廓,那好像一头夜鸟,又好像一只巨型蝙蝠。
那黑影一闪而逝之后,三人仍旧静伏不动。
又过了一会,朱泪儿突然发出自言自语的低呼:“奇怪?……奇怪?……”
铁花娘轻轻扯了她一下:“什么事值得连声奇怪?莫非你发现什么特异之处了么?”
朱泪儿说:“没有,但我觉得刚才的黑影好像是武林盟主俞放鹤,也许这就是所谓灵感。”
铁花娘说:“他到这里来,又是为了什么呢?”
朱泪儿说:“眼前谁也不晓得,除非我们再折返回去,暗中偷窥偷窥。”
铁花娘道:“我可没有这分兴趣,简直等于在地狱中摸索。”
海东青道:“我支持朱姑娘的提议,反正用热蜡浇人的怪物已经被家师用“先天罡气”格杀了,再也不会出现以前的恐怖局面,我们还怕什么。”
朱泪儿坚持道:“假如是俞放鹤到这里来,说不定和俞佩玉有莫大关连,说什么我也要回去看看,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。”
铁花娘在两人附和之下,只好硬着头皮同意,于是掉过头来又朝地道深处走去。
※※※
石窟四壁燃着几盏灯,昏沉沉的光亮下,一张石椅上坐位浑身黑衣的女人,她就是“墨玉夫人”姬悲情。
石窟内寂静无声,而姬悲情也是心无旁惊的端坐不动,她好像有什么沉重心事。
她是一个性格十分倔强的人,经姬苦情提醒后,她也有点感到应付俞佩玉的方式有点欠妥,但是她情愿错下去,也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承认错误。
石窟四壁冷冰冰的,但“墨玉夫人”的表情更冷,由于心里起了疙瘩,情不自禁的脱口念着:“我错了么?……难道我真错了么?……”
她认为在这石窟内,甚至整个地道内都不会有外人的,纵然吐露心事也不会被人听到的。
但是她估许错了。
就在她话声刚歇时,石窟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:“你是错了,而且错的不堪想像。”
姬悲情猛的一怔:“谁?”
门外的低沉声音道:“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?你现在的情绪实在太乱。”
随着话声闪进一条灰影,竟是姬苦情。
姬悲情冷冷的投了他一瞥:“你怎么回来得这样快?”
姬苦情的脸色很难看;“你问错对象了,应该问那小子为什么决定得那样快。”
姬悲情诧声道:“你是指俞佩玉?”
姬苦情说:“不是他还有谁,这小子实在棘手。”
姬悲情急声道:“他究竟决定了什么事情?”
姬苦情说:“是我们最怕的事情,他已将“阎王债”向江湖公布了。”
姬悲情稳不住特有的矜持,惊站了起来:“我希望你再清楚的讲一遍。”
姬苦情苦笑说:“讲两遍还是那么回事,其中不仅包括我们之间的秘密,还包括你跟俞独鹤之间的丑闻。”
姬悲情的身子在微微发抖:“我要杀掉他……我一定要亲手杀掉他……”
姬苦情说:“现在才晓得应该除掉他已经晚了,谁也收不回来散布在江湖上的“阎王债”。”
姬悲情怨声说:“事已至此,你还在抱怨我。”
姬苦情摇了摇头:“不是抱怨,而是事实如此,并且那小子刁滑得很,不知躲向何处,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。”
姬悲情偾声道:“那只是时间问题,我一定要亲手杀掉他,而且要让他死得很惨很惨。”
姬苦情顿了一顿:“不过还要同时再除掉一个人,他比那小子更可恨。”
姬悲情一怔:“谁?”
姬苦情说:“是我们的死冤家活对头——东郭先生。”
姬悲情诧容又现:“这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?”
姬苦情双眼直冒怒光:“就是那老鬼替他撑的腰,我想你的本意下外乎想利用那小子以“报恩牌”胁制老鬼,不料如今反受其害,谁也料不到转变成这样坏的下场。”
姬悲情眼一瞪:“你又在抱怨我?”
姬苦情说:“现在谈抱怨解决不了问题,应该尽快想办法对付那一老一小才是正理。”
姬悲情说:“俞佩玉容易解决,辣手的是那老鬼。”
姬苦情道:“那就只好整个摊牌了,将我们用刀圭易容术一手制造出来的俞放鹤抬出来,让他行使武林盟主的权力,将那一老一小列为武林公敌,我们岂不就高枕无忧了。”
姬悲情一声冷哼说:“你不要忘了他的本来面目是漠北大盗“一股烟”,在时机未成熟前,他就那样会被我们利用。”
姬苦情说:“应该没有问题,除了你跟他的交情不算,就以他的切身利害来说,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,因为“阎王债”上也少不了他一笔帐。”
姬悲情没有吭声,似在玩味姬苦情的提议。
就在这个时候,姬苦情突然两眼精光暴射,像电芒似的投向石窟门口,厉声道:“外面是谁?”
紧接着,门外起了一个冷漠声音:“是友人,也是敌人,今后可以任你选择。”
那声音熟悉极了,二姬顿时面面相觑。
就在两人发愣的时候,来人已闪进房中,正是冒牌货的武林盟主俞放鹤。
看见来人后,二姬又有点感到发窘。
俞放鹤用冷眼向他们一扫:“你们两人这出双簧演得真精彩,到今天我才看到你们的真面目。”
姬苦情眼一瞪:“这样说你反倒吃亏了?”
俞放鹤冷笑说:“我们之间谈下上吃亏占便直,谈起来两辈子也算下完的帐。”
姬苦情道:“那不就结了,绿帽子我都戴了那么多年,你还有什么值得生怨气的地方。”
姬悲情怒叱道:“放屁,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。”
现在的姬苦情等于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。怒哼一声,飞步出了石窟。
姬悲情冷静了一会:“你不应该到这里来的,让我下不了台。”
俞放鹤道:“但是发生了这样大的风波,难道我不应该来跟你商议。”
姬悲情道:“你是指“阎王债”掀起的风波?”
俞放鹤点头说:“没料到你得到的消息也不比我慢,现在一切免谈,让我们先下手为强,也许可以挽回颜面。”
姬悲情摇头道:“挽回不了的,只有除掉俞佩玉和东郭老鬼愤。”
俞放鹤说:“不见得,如果下手得早,也许可以挽回。”姬悲情诧道:““阎王债”已经在江湖上公布了,还能挽回?”
俞放鹤说:“嗯,但是到目前为止,还是限于口头宣布,没有人亲眼看到那本“阎王债”帐簿,江湖上还抱着信疑参半态度。”
姬悲情说:“照你这样说还算有一线希望,你的意思是想我陪你马上动身?”
俞放鹤说:“嗯,我晓得高老头的地方,运气好的诂也许会在那里碰上他们。”
姬悲情眼睛一动:“不行,我应该立刻回山一趟。”
俞放鹤诧道:“回山?什么事比我们挽回“阎王债”风波还要来的重大?”
姬悲情道:“我要将朱泪儿囚禁起来,掌握住她就能对俞佩玉发生很大箝制仵用。”
俞放鹤说:“那我就先陪你上山一趟,然后再联手去找他们算帐。”
姬悲情点头同意,于是和他一同飘身离石窟。
※※※
俞放鹤和姬悲情都因心情急躁,在离开石窟窜向地道时,竟没有发现附近正躲着三个人。
朱泪儿等在俞放鹤到达石窟不久,便衔尾而至,所以石窟内一切经过都偷听到了。
但是他们一直隐伏不动,甚至连呼吸都极力屏住。
现在,地道内已失去了俞放鹤和姬悲情的影子,三人为了谨慎起见,又在原处隐伏半晌,才缓缓站起身来。
海东青跌足长叹:“我恨!恨我为什么有这样的师父,恨我为什么没有早早发现他们的阴谋。”
朱泪儿说:“可是我非常幸运,忽然心血来潮而没有上山,否则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,而且毫无疑问的变成人质。”
铁花娘道:“现在是应该说废话的时候么?我们应该立刻离开地道,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跟俞公子连络一下。”
朱泪儿皱着眉头说:“可是谁又晓得他眼前的下落呢?”
急的险些掉下眼泪。
铁花娘说:“刚才俞放鹤不是说俞公子在高老头处的可能性较大嘛,我们只好循着这条线索追寻下去。”
海东青道:“但高老头的住所又有谁能知道呢?还不是等于白说。”
朱泪儿顿将精神振作起来:“走,我们先出了地道再说,无论如何我们要抢先一步,否则俞公子会吃亏的。”
于是三人加快速度朝地道出口方向扑去,他们已顾不到将会发生什么危险了。
※※※
晨雾萦绕着一排险峻的山峦。
那画面美极了,霎时晨雾散尽,朝阳不但见千竞秀,万壑争流,湖光岚影,苍忪含烟……那简直就是传说中神仙住的地方。
山腰传来瀑布雷鸣,除此以外,山峦一带暴露着死一样的寂静。
正值此时,在小楼前的万绿丛中,出现了两条灰影,那两人都怀着上乘轻功,但见他们一路轻登巧纵,跃山越岭,跨谷穿涧,片刻功夫便飞掠到瀑布倒泻的所在。
这里景色更美,怪石嶙峋,虬松劲绕,断崖残壁,飞瀑流水,那两条灰影就在从山顶上倾斜而下的干丈飞瀑面前不远煞住身形,“高老头”环首四下一望,道:“不错,除了这里外,他不应该躲在别的地方。”
凤三面露羡慕之色:“他几时找到这样一处修身养性之所的?”
高老头微笑说:“不久之前,他无意中透过一次口风,除了我之外,世上恐怕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地方。”
凤三又凝神朝四下一阵观察,道:“那么他人呢?”
就在这个时候,瀑布雷鸣声中突然夹送过来一个苍劲声音:“你们简直成了“冤魂不散”躲在这里居然也会被你们找到。”
话声起自一排虬松丛中,两人一入耳便能辨识出那正是东郭先生的口音,循声纵了过去。
他们只略为用眼一扫,便发现东郭先生将两只小脚倒吊在一株松枝上面,整个头脸都因此而被散不来的胡须包围着,令人乍看之下,不晓得遇上了什么怪物。
凤三笑道:“你老人家真是雅兴不浅,有点返老还童了,竟一个人躲在这里打秋千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有兴趣的话不妨你也上来试试,我敢保证,这是练功后休息时最舒服的姿势。”
凤三简直想笑,而高老头站在旁边不停的直摇头。
突然,东郭先生将身子疾弹而出,好像是一轮风车在悬空移动,还没让人看清,哪里是头哪里是脚时,他已稳稳当当的站到两人眼前。
凤三急声道:“我四弟呢?”
东郭先生说:“你们紧张什么,是不是疑心我在谋财害命?”
凤三说:“纵然这样想也不算过分,夺走“报恩牌”,再用“无相神功”一下将俞公子劈飞,你这算什么意思?”
东郭先生大声道:“这是我的老规矩,不论谁想学,都要让“无相神功”先试试他对挨揍的火候到家了没有。”
凤三惊诧的道:“挨揍还有火候?……这真是天下奇闻。”
东郭先生愣愣的说:“这只怨你少见多怪,相试时我只用三成功力,挨揍火候没到家的人会当场五腑尽碎而亡,这小子还真不含糊,连血也没有吐一口。”
高老头插口道:“少拌嘴了,俞公子现在究竟在何处?”
东郭先生手朝瀑布一指:“瀑布后面有一天然平台,他就坐在那里练功。”
凤三诧道:“那瀑布势如万马奔腾,震耳欲聋,你竟让他在那里练功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这就是“无相神功”与众不同的地方,看样子你又要少见多怪了。”
凤三道:“就算我少见多怪,我也希望能明了个中奥秘。”
东郭先生捋了捋胡子:““无相神功”能否练成,端赖定力和灵气,定力够,灵气成,纵泰山崩于前亦不形于色,何长于飞瀑雷鸣之声,如果练功者忍受不住那终日不绝于耳的震撼怒吼,那就是定力不够,定力不够则培养不出灵气,也就没有锻炼“无相神功”的条件,所以那小子只好先闯过我这头一关再说。”
凤三急道:“那么现在他的反应如何呢?”
东郭先生呵呵一笑:“行,而且使我出乎意料之外的满意,我敢打任何东道,七天之内他就会得到“无相神功”。”
凤三惊诧的道:“进境竟如此神速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换了谁也没有那样快,这小子先天异禀和后天根柢都与众有异,但是在七天之内谁也不能惊扰他,否则练不成“无相神功”尚在其次,导致他走火入魔就一切都完蛋了。”
“难道我们远远的看他一眼也不行?”
东郭先生怔了一会:“好罢,要是不答应,你还疑为我毁灭迹了呢。”
※※※
千丈飞瀑后面是一扇断壁,但却天生突出来一块平台,只有圆桌面大小,因为被瀑布迎面遮住,所以正面看不见,要想发现它就必须从瀑布两侧绕过。
凤三和东郭高随在东郭先生之后,冒着珠玑飞溅,终于从左侧绕过,发现了那座奇突的平台。
可不是,俞佩玉正坐在平台上面呢。
他采取的佛门趺坐姿势,神色庄严而平静,眼自然的垂着,那神情好像已入忘我之境。
非身临其境者实难体会,以凤三、高老头这等功力之人,置身在瀑布眼前还被那奔雷似的怒吼震撼得眼跳心烦。
俞佩玉竟能丝毫不受影响,这实在是一椿奇迹。
三人伫立片刻,未敢出声,还在东郭先生眼色下,又一同退回巨松眼前。
凤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:“你用“无相神功”将他击伤后,就直接将他带到这里来练功了?”
东郭先生说:“当然,难道我还背着他到处玩够了再来不成。”
凤三又道:“中途他也一直陷于昏迷状态,而没有跟任何人接触?”
东郭先生面现诧容:“你追问这些是什么意思?”
东郭高插道:“我们赶到这里来时,已经听到“阎王债”已经公怖江湖的传说了,不知究竟是真是假?”
东郭先生咧嘴一笑:“那还假的了,小伙子虽然昏迷不醒,我就不能替他代劳么。”
凤三跌足叹道:“糟了,你这样做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。”
东郭先生愣道:“什么事这样紧张?”
凤三道:“俞公子最少七天才能功成,而我敢保证不出三天之内,江湖上就要掀起滔天巨浪,你怎的这样急就将“阎王债”宣布出去呢。”
东郭先生猛的一怔:“我老人家一时兴起,对于这点倒是没作深长考虑,岂不糟糕。”
高老头面色凝重的道:“现在只希望一点,没有人能够晓得这个地方。”
凤三道:“平常时这里当然很难被人发现,但“阎王债”掀起滔天巨浪后则情况又当别论,身受其累者必千方百计到处搜寻,谁敢保险这里不会很快被人发现呢。”
东郭先生搔了搔满头乱发,道:“反正“阎王债”已经公布出去了,你是收不回来的,我看不如这样”说到这里顿住了,睁着一双小眼睛偷看两人脸色。
凤三道:“继续说下去吧,反正以保护俞公子下受骚扰为原则,就是让我赔上性命也绝无反悔。”
东郭先生高兴的一拍巴掌:“看,我正等着你开腔,现在废话少说,我们三块老骨头准备搁在这里了。”
高老头插道:“准备搁在这里是注定了的,但应该事先估计估计未来的趋势,“阎王债”会逼那些人前来拚命?”
东郭先生说:“嗨,那可多了,除了冒牌货俞放鹤不算,姬苦情、姬悲情、富八爷、怒真人……凡是江湖上稍有头脸的无不被波及,就连你凤老三也不例外。”
凤三震惊的指着自己鼻子:““阎王债”上也提到我?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闻?”
东郭先生道:“没有指出来前也许你已经忘了,但“阎王债”上却记得清清楚楚,我曾亲自过目,还能有错?”
凤三手一伸:“拿来我看看,否则我就认为你故意诽谤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“阎王债”又被我揣入小伙子怀中,一定要知道的话,我就直接说出来。”
凤三迷茫的瞪着他:“你讲?”
东郭先生咧嘴一笑:“十年前你在勾栏院迷上一位红倌人,名叫小昭君,最后床头金尽,光着屁股被老鸨赶出来,有这回事情没有?”
凤三急辩道:“胡说,我当时是穿着内衣走出勾栏院的。”
东郭先生抚掌大笑:“反正有这么回事就行,“光着屁股”是我故意渲染,激你亲口承认。”
凤三顿时脸孔通红。
东郭先生说:“别怕羞,我老人家在“阎王债”上也是榜上有名,说出来跟你也差不了多少。”
凤三道:“你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跑勾栏院?”
东郭先生将头摇得像波浪鼓:“没有这分兴趣,但却暗恋上一名年轻的尼姑,可惜未获青睐,最后差一点殉情自杀。”
凤三和高老头相视一愕,结果三个人都同时大笑起来。
※※※
“在残霞余晖将西方天际一抹金黄时,田陌中突然出现一个蹒跚的影子,正朝一条小溪缓缓踱来。那蹒跚的影子是朱泪儿,出了地道后她就和铁花娘、海东青分手,准备向三、四个地方寻找俞公子的下落。可是天涯茫茫,俞佩玉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呢?朱泪儿不计较这些,凡是俞佩玉可能落脚的地方,她都要设法寻遍,为了俞佩玉,她是顾不得辛劳的。说实在的,这雨天她已精疲力尽,而俞佩玉的下落一点也没有打听出来。而且她现在的行动是要特别小心的,她已明白了姬悲情正有将她作为人质的打算,现在既已东窗事发,她必须要提防姬悲情的沿途追截。这雨天当中她已听到“阎王债”公布江湖的消息,这证实在地道中所听到俞放鹤和姬苦情所说的并没有错,也更明白了江湖上的滔天巨浪已起,当然也就更为俞佩玉的安危而担.心。尤其今天中午,她在阳关大道上陆陆续续的看到很多武林中人追骑四出,在他们无意中流露出的口风就是要寻找俞佩玉,经此印证实在下容许她再存任何侥幸的想法,而必须要尽速能见俞佩玉一面,以倾述自己在地道内所发现的各项秘密。这些秘密当然是和俞佩玉有深切关连的,如果不将它揭穿,俞佩玉很容易就摸错了方向。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姬苦情又一次的装死,如不揭穿,俞佩玉便很难认清楚“墨玉夫人”与姬苦情究竟是敌是友?在朱泪儿感到寻找俞佩玉已临绝望境地时,被她想起凤三叔曾经提过高老头的住处,好像正是这一带,但不能确定实在地方,所以她现在只能说是碰碰运气。现在的朱泪儿已感腿软腰虚,如果不得到适当的休息和食物,她将很难继续支持下去。暮色低垂中,她一面走一面朝前看……她终于发现了目标,小桥流水,竹篱人家,现已晚饭时分,那竹篱内的茅屋竟没有炊烟冒出。她蹒跚而行,进入竹篱后开口问道:“请问里面有人么?”
静悄悄的,一点动静也没有,朱泪儿一连唤了两三声还是如此。
苦也!竟是没有人居住的空屋。
“管他呢,进去找一点食物,吃饱了再想办法。”
朱泪儿心里这样想着,伸手便去推那茅屋的木门。
伊呀一声开了。
一条黑影突然向她怀里猛窜,朱泪儿大吃一惊,但是这片刻的惊吓,随着“咪”的一声而消失。
原来窜进她怀里的竟是一只大黑猫。
朱泪儿用手抚了抚。
“猫咪乖,你的主人呢?”
黑猫用绿油油的眼睛瞪着她。
“咪……咪……”
朱泪儿似乎忘了地不会说话,像哄小孩般的说:“该是肚子饿了罢,让我找一点东西你。”
伸手亮了火摺子,并将桌上的一盏小油灯点着。
突然,竹榻上放的一件衣服引起了朱泪儿的注意,她是亲手替凤三叔缝制的,绝不会有错。
莫非这里就是高老头的住处?
那真巧。
凤三叔和高老头呢?
朱泪儿高兴的忘记了饥饿,也忘记了疲劳,而就在此时,怀里的黑猫突然一下窜出,像箭也似的直向荒野中奔去。
黑猫奔驰的神情好像怀着某项目的,朱泪儿疑心大起,于是跟着后面奔了过去。
这时夜色已经深深笼罩大地,东方天际却升起了一轮明月。
黑猫继续向前奔跑,并不时回过头来看看朱泪儿,好像恐怕朱泪儿追赶不上,故意停下来等等。
朱泪儿大感惊异,也越发断定了黑猫必有目地,遂抖擞精神,紧紧跟随,看地究竟要将自己引到什么地方?
月辉普下原野一片银白,这帮了朱泪儿下少忙,可以很清晰的盯住那条黑猫。
穿树林,绕小溪,迈田梗,翻山坡,那条黑猫仍旧往前奔跑着……
突然,朱泪儿好像感到身后有异,当转身查看时,竟又没看到任何可疑情况。
她并没有十分在意,又恐被黑猫甩脱了,所以只当那是人类在走夜路时常有的现象,于是再将全部精神放在跟踪黑猫身上。
约摸两三个时辰,一片山峦横阻眼前。
那条黑猫回过脸来竟对朱泪儿“咪!咪!”大叫两声,然后速度突然加快,飞也似的朝山上纵去。
朱泪儿太累了,她现在已经没有追上黑猫的能力,但她还是挣扎着朝上攀登。
苦也,还没有到达山腰,就在一眨眼功夫内,那条黑猫竟已不知去向了,而她却听到瀑布雷鸣的声音。
这片山峦范围太大了,而瀑布奔腾,震汤出空谷回音,此歇彼起,竟使朱泪儿难以辨清瀑布所在的真实方向。
朱泪儿这时有叫天天不理,叫地地不应的感觉。
但是她没有丝毫埋怨。
在她心中认为只要已经接近了寻找俞佩玉之路,这点辛苦又能算得了什么。
她振作起精神,决定再往上走,最低限度也要将那只黑猫找到。
蓦地,也就是在她刚起步的时候,她发觉背后竟伸过来一只美丽的手,竟一下将她的右腕扣住了。
深夜,荒山,那太骇人了。
朱泪儿头皮一麻,而身下由己,竟被那只美丽的玉手一下拧过身来。
糟,一定是碰上了山魅鬼怪。
朱泪儿闪电掠过这个念头,但她视界中却出现了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,尤其是那高贵的风仪。
“啊呀。”
不料当朱泪儿认清了那身穿黑衣的美丽女人时,竟比见了山魅鬼怪还要恐惧,吓带累,一跤跌倒地上。
她瞪大了惊恐的眼神:“你……”
姬悲情笑着说:“不错,是我,你没有想到罢?”
朱泪儿张口结舌,不晓得说什么才好。
姬悲情接着说:“我曾夸赞过你是好女孩,但怎么忽然不乖了呢?”
她顿了一下又笑着说:“我只道你跟随海东青回山了呢,不料你竟害我扑个空。”
朱泪儿突然挣扎着站起身来:“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指示?”
声色俱厉,好像突然之间胆量大了许多。
姬悲情说:“因为受我指挥的人一定不会吃亏,而你竟没有听我的话。”
朱泪儿素性将腰一叉,冷笑道:“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吃亏,而且永远不会听你的话,也就永远不会吃亏。”
姬悲情笑道说:“那是你还没有发觉,等到发觉吃亏了,你就会后悔的。”
朱泪儿一怔:“我听不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姬悲情说:“一定要我说明?……也好,可以让你增加一次教训。”
朱泪儿猛的一个机伶,她似乎已经感到不妙。
姬悲情接着说:“傍晚前你就被我盯踪了,而且还有我的很多伙伴。”
朱泪儿急声道:“谁?人呢?”
姬悲情仍旧笑着说:“噢,很多很多,俞放鹤、姬苦情、怒真人、富八爷、“飞驼”乙昆……真是数不尽,他们都到瀑布那边去了,你知道是去做什么吗?”
朱泪儿没有接腔,但是脸色正在变青。
姬悲情又说:“他们是去拜访一位贵宾,而那位贵宾也就是你正在千方百计寻找的人,没有你我们还找不到这个地方,想一想看,你算不算吃亏了呢?”
朱泪儿像遭五雷轰顶,站在那里愣了。
姬悲情笑着说:“我说的没有错,不听话的女孩总是要吃亏的,但愿不要继续下去。”
朱泪儿没有理会她的冷言冷语,掉过头去凄声大叫着:“俞公子,是我害了你。”
随着话声就朝山腰上飞扑。
怪事情发生了。
朱泪儿刚跑两步,身后竟出现一股极强的吸力,硬将她牵得登登登倒退回来。
那仍旧是姬悲情的杰作。
朱泪儿泪落如雨:“前辈,“阎王债”是我公布出去的,你可以杀掉我,请不要对付俞佩玉。”
姬悲情摇了摇头:“看起来爱情力量实在伟大,甚至于替死。”
朱泪儿哭泣着说:“是的,我愿意死,只要不连累他……让我死一千次……一万次……我都是甘心情愿的……”
姬悲情的声调突转冷漠:“但是天下的事就是这样怪,应该死的人想逃也逃不了,不应该死的人想死也死不成。”
朱泪儿又是一愣:“前辈,你说谁不该死?”
姬悲情说:“你是很聪明的女孩,应该辨得出。”
朱泪儿顿如一跤跌下了万丈深渊,她已醒悟哀求是没有用的了,放声大哭着,掉过头去又朝山腰飞奔。
砰!
她竟撞上了一样东西,登登登倒退回来。
刚才她太慌张了,只顾闷着头跑,也不晓得究竟撞着了什么?抬起头来一看……
啊呀,灵鬼。
不错,就是他,那冷森森的笑容,紧身的黑衣,腰间的红带,带上插着的弯刀,刀柄上的红绸……
朱泪儿惊叫着将脸一捂,不敢再看。
但是她绝没有认错,站在面前的就是灵鬼,那杀不死的怪物,而自己一头竟撞上他的肚子,姬悲情只对灵鬼说了声:“将她带回山去。”
话声刚歇,人已凌空而起,她的身法竟比灵鬼还快,眨眼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灵鬼一把将朱泪儿拎了起来。
如果现在将灵鬼比作老鹰的话,那对朱泪儿最恰当的比喻就是雏鸡。
落在什么人手里都好,朱泪儿竟落在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手中,早已惊的魂飞魄散。
灵鬼咧着森森臼齿朝她一笑:“女孩子总是应该乖一点的,我们回山去。”
灵鬼不笑还好,那笑容在朱泪儿的眼中更狰狞,更恐怖。
但在极度恐怖中,朱泪儿的神智反倒清醒了,抽出腰间的一把短刀,猛力就朝灵鬼身上刺去。
噗哧。
血光迸现,那一刀竟将灵鬼胸口刺了个大窟窿。
灵鬼仍旧挂着那不死不活的笑容:“你又忘了,灵鬼是永远杀不死的。”
那景象比没动刀前还要可怖,朱泪儿嘤咛一声昏了过去。
就在此时,远处传来大声呼唤:“泪儿……泪儿……”
朱泪儿朦胧中好像听出那正是三叔的声音,机伶伶一个寒颤,顿又苏醒过来。
她也嘶声叫唤着:“三叔……三叔……”
刚叫了两声,她已发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张纸,正被狂风吹送离地而起。
她也看到一条灰影正像陨星般的朝这里飞掠,也能从轮廓中判断出那正是她的凤三叔。
施展上乘轻功的凤三快如驭电追风,但他也只看到泪儿被一条黑影扛在肩上,化为一阵轻烟,瞬息无踪。
凤三震骇极了,他竟不晓得那叫什么轻功。
凤三情急中并未想到挟走泪儿的乃是灵鬼,但却深感无从追起。
飕!飕!飕!飕!
山麓前纵起数条黑影,目标直指瀑布。
凤三心知有变,顾不得找寻泪儿了,一鹤冲天,直朝俞佩玉练功的地方斜飞而去。
※※※
一遍、两遍、三遍……
怪哉!
凭此三人目力,慢说今夜还有明月当头,纵无月光,藏在树叶丛中的一只老鼠也会很快就被发现,如今一连轮扫了四、五遍,竟没有发现任何疑状。
姬苦情沉不住气了,怨声说:“刚才说大话的是谁?再不露面我就要开口骂人了。”
突听一个尖嗓门嚷道:“我老人家就在你们面前不远,难道一个个的眼睛都瞎了不成。”
这一次,三人都听清楚了,话声起自离他们五丈远近的一堆乱石丛中。
姬悲情一声冷哼。
“原来是他。”
姬苦情诧道:“谁?”
姬悲情冷声道:“你再仔细看看,那正在蠕动着的真是石头?”
姬苦情凝神望去。
“那好像是一只灰色布袋。”
姬悲情说:“不错,颜色和石头一样,如果不是因为他蠕动,根本就看不出那是一只装着东西的口袋,除非你比猪还笨,否则你就应该想到我们碰到谁。”
姬苦情一哆嗦:“啊呀!大地乾坤一袋装,我们碰上了“布袋先生”。”
突听那边哈哈大笑:“绿朋友,你只猜对一半,接着。”
话声刚歇,那里面装着东西的口袋竟迅疾无伦的骨碌碌滚来,而且劲道恰到好处,滚到三人面前突然自动煞住。
嘿!那布袋口扎得紧紧,里面装的一定是人,还在蠕蠕而动呢。
同时,姬苦情又认定布袋里面一定是东郭老鬼,这是他一贯的作风。
姬苦情不是死人,刚才东郭先生唤他“绿朋友”的用意他不是不懂,那只比唤“活乌龟”好听些而已,正感有气没地方出,翻掌便朝布袋推去。
砰!哧——布袋内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啤,口袋也被震裂了,骨碌碌,滚出一个口喷鲜血的人来。
姬苦情的脸色变了,而且也拉长了,拉的比驴脸还长。
姬悲情和俞放鹤也同时一惊。
那太出人意外了,滚出来的不是“布袋先生”,竟是天吃星,现已身受重伤。
三人不仅吃惊,而且感到震骇,天吃星是伙同前来找俞佩玉算帐的,下久前还和另外的伙伴隐在暗处,不料竟被东郭先生擒住后装进袋中,假姬苦情之手将他劈成重伤。
乱石堆响起一阵啥啥大笑,三人举目望时,发觉东郭先生竟坐在一块石头上,跷起二郎腿,在那里得意的直抖呢。
东郭先生的大胡子,跟身躯本来就不成比例,现在又是坐着,再加上这一抖,那简直能令人笑痛肚皮。
但是眼前三位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,俱将愤怒的眼神投向东郭先生。
东郭先生搂了搂他那拖到地上的大胡子。
“闲话少说,书归正传,你们夫妻三人不在闺房享那鱼水之乐,跑到荒山来找我老人家,莫非三缺一,想凑一场麻将打打不成?”
姬悲情气得纤躯直颤,因为东郭先生刚才那句“你们夫妻三人”比钢刀还利,深深的刺痛了她,也便她感到无地自容。
俞放鹤及姬苦情也感脸似火烧,恨不得一掌下去将东郭老鬼劈为齑粉。
半晌之后,姬悲情才稳住心情:“东郭先生在江湖上德高望重,如果我有事情相问,深信你是不会讲假话的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还是“墨玉夫人”厉害,头一句话就将我扣住了。”
姬悲情道:“现在我想知道,俞公子是不是在你此地?”
东郭先生道:“既然找上门来,我想不承认能行吗?”
姬悲情道:“承认了就好办,我想跟他当面讲几句话。”
东郭先生神情一怔:“是不是又想叫他暗杀我老人家?”
姬悲情发了一会窘:“这正是我失策的地方,我应该杀了他,拥有“阎王偾”和你的“报恩牌”,整个武林将为我操纵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这好像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人前认错,我老人家深感荣幸。”
姬悲情苦笑了笑:“晚了,一切都晚了,但还有一件事情不晚。”
东郭先生怔道:“什么事情?”
姬悲情狠声道:“杀掉他。”
这二个字念的特别重,显示已将俞佩玉恨入骨髓。
东郭先生说:“如果那样你会再后悔一次。”
姬悲情道:“为什么?”
东郭先生道:“因为“阎王债”是我向江湖上公布的。”
姬悲情怔了一怔:“真有这回事情?”
东郭先生道:“这又不是朝自己脸上贴金,谁愿无中生有,硬朝自己头上拉。”
姬悲情眼神一动:“纵然如此,最多也只能算假你之手,我要追究的仍是罪魁祸首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这样说你认定那小伙子了?”
姬悲情说:“嗯,世间将没有力量可以改变我的决定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如果我硬拉在自己头上呢?”
姬悲情说:“但愿这句话算东郭先生说溜了嘴,或者是我听错了,再下然就请将话收回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借用你的一句话世间将没有力量可以改变我的决定。”
姬悲情叹了口气:“那就僵了。”
东郭先生说:“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个僵局,纵然你肯罢手,也挽回不了它。”
姬悲情怔了怔:“你这话似乎另有所指,可以讲得详细点吗?”
东郭先生道:“我认为你还是暂时糊涂的好,但你很快就会明白的。”
姬悲情道:“既不愿讲,我也就不愿追问,看在武林同道,由我划出两条路来,任由东郭先生选择好吗?”
东郭先生道:“讲讲看。”
姬悲情聋调突转严肃:“一,立刻交出俞公子,由武林大会公议处决。”
东郭先生大声道:“漠北大盗“一股烟”,你听到了没有?”
俞放鹤一怔:“你在唤谁?”
东郭先生道:“我叫的是俞独鹤,也就是尊驾。”
俞放鹤冷笑着:“阁下有点失常,连人都认不清楚了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俞独鹤,“阎王债”都已将你的底子抖露清楚了,你就少装蒜罢,再装下去我叫你变成“一溜烟”。”
俞放鹤脸色铁青,没有吭声。
东郭先生接着道:“姬夫人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?”
俞放鹤道:“当然,那是最正直的提案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但我却好有一比在强盗窝里面告强盗官司输定了,这条路我不走。”
俞放鹤道:“姬夫人,现在你应该宣布第二条路了。”
姬悲情口吐狠声:“死。”
东郭先生抚着大胡子呵呵笑道:“那更不用谈,我老人家还没有结婚呢,现在就死,在阎王爷面前没有办法交代,姬夫人划的这两条路我都不能走,第三条路倒还可以谈谈。”
姬悲情怔了一下:“什么是第三条路?”
东郭先生说:“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总要来个彻底解决的,给我七天时间,你们纵然不找那姓俞小伙子,小伙子也放不过你们,那时来一个彻底了断。”
突听姬苦情一声厉吼:“东郭老鬼,你是不是玩缓兵之计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说话的是“绿朋友”吗?闷了这半天你才冒出“头”来呀。”
带尖带刺,傻子也能听出他在奚落姬苦情。
呼?……。
一团灰影凌空飞出,直扑东郭先生。
那正是恼羞成怒的姬苦情。
他这凌空下扑之势威猛绝伦,但见东郭先生将大胡子一抖,身形也就跟着而起,翻掌就迎。
砰!
狂飙突起,两人这一掌是身子悬空时相撞,场中好像激起了龙卷风,东郭先生落地时登登登朝后退了三个大步,而姬苦情突被狂飙卷动的如同风车,骨碌骨碌,在半空一连翻了七、八个斗,叭哒一声摔回原位。
姬苦情面如金纸,口角边也挂着血丝,没有能立刻爬起身来。
姬悲情冷笑道:“东郭先生的“无相神功”果然下凡,但我要提醒你一声,今晚除了我们三人外,附近最少还隐伏着十几名顶尖高手,恐怕不是你想像中那样容易打发的。”
东郭先生眨动精锐眸子四下扫视……
黑影幢幢,果然,十余武林高手像幽灵般从隐暗处陆陆续续的冒了出来。
东郭先生道:“还有没有,干脆由我老人家一一解决,免得小伙子再费事。”
姬悲情道:“这样看来,东郭先生一定不到黄河心不死罗?”
东郭先生道:“这话就算你替我说的,不到“无相神功”滋味,你们是不肯离去的。”
黑影愈围愈近,终于一齐站到姬悲情身后。嘿!真热闹,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到齐了。甚至连早已在俞佩玉面前“羞愧自杀”的“飞驼”乙昆,也赫然在列。
姬悲情笑了笑:“东郭先生这样有恃无恐,也许认为我们搜不到俞公子,那样想你就错了。”
东郭先生一怔,而将两道冷电般的眼神重重的投到姬悲情脸上。
姬悲情接着说:“也许揭穿了事情反而好商量,俞公子就藏在瀑布的后面。”
东郭先生又是一怔,他不能不佩服姬悲情的目光锐利。
姬悲情又说:“东郭先生,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,跟整个武林作对,是不会有好下场的。”
东郭先生回头一看,他的二弟东郭高已和凤三各守瀑布两侧,因此胆子也稍微壮了些。
以三人之力,对忖恁多武林顶尖人物力量是显得太单薄了些,但是情势如此,东郭先生别无选择余地。
东郭先生顿将心肠一横:“来罢,希望你们夫妻三个一同上,但我要警告你们一声,不要忘了我老人家外号大地乾坤一袋装,还怕装不下你们这些免崽子嘛。”
别看东郭先生这两句话,却无形已产生镇慑群雄的很大影响。
在富八爷宴客时,很多人听了,“大地乾坤一袋装”这七大字就会亡命而逃,何况现在面对本人。
眼前虽还没有发生那种现象,但已有部分武林高手私下里心底直冒凉气,已经立下了见风转舵的打算。
至此,僵局已经铁定,没有挽回的可能了。
突听俞放鹤大声道:“怒真人,你带人去攻东郭高。”
这时俞放鹤已抖露出武林盟主威严。
怒真人应声而出,带领八名高手如飞而去。
俞放鹤扭头又唤:““飞驼”乙昆。”
乙昆应道:“是。”
俞放鹤道:“你领一部分人去攻凤三,定要生擒俞佩玉,以公愤。”
“是。”
“飞驼”乙昆又应了一声,率队朝那边飞扑。
现在场中只剩下两个半人,除了姬悲情和俞放鹤,受伤的姬苦情只能算半个。
俞放鹤将一双愤怒的眼神投向东郭先生:“只要你的布袋大,今夜找情愿被装进去,我们不见真章不算。”
诂还未歇,人已凌空而起,疾扑东郭先生。
呼?呼!呼!
俞放鹤迎面就是三掌。
但是他狡猾的像是狐狸,当东郭先生出手还击时,他便腾身闪开。
这种现象明显得很,他深知“无相神功”的厉害,而不敢硬碰。
东郭先生的掌法端的惊人,但见四周狂飙突起,砂石迸飞,“无相神功”等于在他四周已经砌了一道不可攻破的气墙了。
姬悲情心里暗惊,东郭老鬼今天拚上命了。
呼!呼!呼!呼!
狂飙突卷中,几个回合下来俞放鹤已经招架不住,还幸亏他以闪躲为重,否则定被“无相神功”震伤。
就在此时,一条黑影卷入战幕。
那是“墨玉夫人”姬悲情,双臂一圈,朝外就送。
砰!
狂飙激出暴响,姬悲情一出手也就是看家本领“先天罡气”,正和“无相神功”撞个正着。
人影倏分,姬悲情朝后接连暴退,而东郭先生也是一阵急遽摇晃,那满脸的大胡子随风飘摆下,活像一尊玩具店里的不倒翁。
姬悲情用震惊的眼神向他逼视。
东郭先生也眨动一双小眼睛朝她狠瞅。
就在这个时候,一股掌风突朝东郭先生后背撞来。
突听东郭先生一声暴喝:“这算哪一国的武林盟主,竟从背后偷袭。”
随着话声就是一个“回风摆柳”,并夹送着一阵狂飙朝他撞去。
噗?
场中起了一声闷响,俞放鹤收招不及,竟被“无相神功”余飙扫中,骨碌碌一阵翻滚,跌在丈余开外。
算他运气,差一点就会受伤。
东郭先生刚想再补俞放鹤一记“无相神功”,而姬悲情的“先天罡气”又到。
于是,东郭先生一抵二,就在场中和姬、俞两人恶斗起来。
姬悲情一面小心应付一面关照:“俞盟主,跟他游斗,尽量消耗他的真力。”
苦也!
东郭先生最怕这一手,因为“无相神功”最是耗损真力,但面对两大顶尖高手,不用“无相神功”又感难以应付。
东郭先生抽空观望……
瀑布两侧已动了手,东郭高和凤三每人都力敌八七名武林高手,并且又要兼顾正在练功的俞佩玉,是以难免手忙脚乱,险象环生,而自己又被两人缠住,形势实在恶劣已极。
东郭先生小眼珠骨碌碌一阵乱转,双手凝聚真力,突然改朝身旁不远的一座小土堆推去。
轰的一声震天价大响。
土尘受劲气猛撞,疾冲而起,竟被激成了一团烟幕,好像沙漠中起了的风暴。
姬悲情和俞放鹤都同时为之一惊,而东郭先也就趁着这个时候从烟幕中疾冲而起,像陨星飞坠般的直朝瀑布方向扑去。
人还在半空中呢,就听他老人家大声吆喝着:“大地乾坤一袋装“布袋先生”到,怕死的快跑。”
话歇人也凌空而下,像一只灰鹤般的扑向“飞驼”乙昆。
第四十章 妖法无边
凤三正缠着乙昆恶斗,东郭先生那一声大吼,竟将他吼糊涂了——那简直是故意通知敌人逃跑。
其实东郭先生何尝又不是这个意思呢。
人的名,树的影,这话诚属不虚。
大地乾坤一袋装“布袋先生”,那响当当的“金字招牌”足能令一般武林人物望风而逃。
“飞鸵”乙昆所率领的高手联合缠住凤三先生游刃有余,东郭先生这一吼,大家就像老鼠见了猫,哄的一下四散逃去。
不仅这边,由怒真人率领的那批武林高手也下例外。
可是“飞鸵”乙昆跟怒真人仍死硬着头皮留置原地,以他们的身份要是也被东郭先生的一句大吼吓跑了,那他们就会在武林中被人笑掉大牙。
说时迟那时快,东郭先生凌空而下,人未落,“无相神功”的狂飙已如怒涛般的涌至。
呼……
“飞驼”乙昆首当其冲,见情也只好运足全身功力,翻迎上去。
砰!
两掌劲力相撞发出轰然巨响,而乙昆也就在狂飙突起中,一阵骨碌碌砌滚,跌在两丈开外。
这样一来,凤三的压力顿告解除,东郭高那边也因只有一个怒真人缠住他,而告轻松。
突听半空中传来一声厉喝:“东郭老鬼看掌。”
话是一声,人影却有两条。
左上空是姬悲情,右上空是假俞放鹤,他俩竟凝聚了十成功力,来做这凌空下扑的一击。
这好像是孤注性的一击,好坏在此一举。
东郭先生表情突转严肃,遂也凝聚全身功力,翻掌便迎。
彰然巨响又起。
掌劲相撞时并激起莫大气流,就好像突然出现的风暴,而在烟尘怒卷中又可看到人影倏分。
我的天。
东郭先生一连倒退五个大步,拿稳马步时犹感血气翻腾,脸上也已变了颜色。
姬悲情、俞放鹤联台出手,凌空而下,在形势上占了不少便宜,但饶是如此也在“无相神功”下没有讨了太多的好,连退数步后,身子摇晃不已。
乙昆还没有爬起来,坐在地上脸色惨白,显然受伤不轻。
俞放鹤怒冲斗牛,但当出掌再攻时,突被姬悲情喝止了。
她将目光冷冷的投在东郭先生脸上。
“这四十年来,没有人敢这样冲撞过我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我老人家就算例外好了。”
姬悲情道:“我们之间的“梁子”算结定了,不过我不想在今夜解决。”
东郭先生咧嘴一笑:“我看不是不想,而是力不从心,何不干脆讲今夜大势已去呢。”
姬悲情说:“随便你怎么想,但我希望你转告俞公子一声,三天之内到我门上来解决这件公案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如果不按时赴约呢?”
姬悲情道:“那我们还是要找他的,但却要赔上一条可爱的生命。”
东郭先生一愣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姬悲情说:“你应该想得到,现在朱泪儿已被我掌握在手中。”
凤三急声道:“你将她怎么样了?”
姬悲情淡淡一笑:“不用紧张,现在她被灵鬼看管着,三天之内是不会有任何凶险的。”
说到这里,她向俞放鹤使了一个眼色,俞放鹤背起乙昆绝尘而去。
姬悲情刚想离去时,一股掌风向她撞来。
“先天罡气”随手挥出,撞得凤三连退两个大步。
姬悲情冷笑说:“你还想动手?”
凤三怒目道:“不交出朱泪儿来,你就别想离去。”
姬悲情冷声道:“阁下恐怕没有这个本领,但如加上东郭先生,事情又当别论,不过我得警告你们一声。”
凤三道:“警告什么?”
姬悲情道:“不要忘了灵鬼是由我操纵的,我跟他之间灵犀一点通,只要我一动念,他会立刻处死朱泪儿。”
凤三厉聋道:“你敢!”
姬悲情笑了笑:“敢不敢,你会知道,不相信就再发一掌试试。”
凤三双掌一翻……
但却在即将发出时又猛的煞住,而将一双愤怒的眼神投在姬悲情脸上。
姬悲情笑了,笑的很得意。
她带着调侃的口吻道:“凤三先生能够悬崖勒马,还算是够聪明的,请不要忘了转告俞公子三日后之约,我一定会恭候光临。”
说完纤躯疾拧,晃眼间消失踪影。
怒真人还在死缠东郭高呢。
但见他双掌怒翻,口里头不停的呼叱连声……
突然,眼角余光被他瞟见身后多了两个人,一个是凤三,一个是东郭先生。
怒真人倏然而惊,收住掌势连退数步。
东郭先生冲他眯笑道:“牛鼻子,你是不是真想替姬悲情卖命?”
怒真人瞪着眼道:“谁说,找又不打她的糊涂主意。”
东郭先生说:“那就是替武林盟主效劳。”
怒真人将眼瞪的更大:“那更谈不到,我怒真人不是趋炎附势之辈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那我就不明白了,你为什么留在这里卖掉老命?”
怒真人道:“你似乎多此一问,那小子为什么将“阎王债”上有关我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完全抖露出来。”
东郭先生小眼珠一转:“找好像记得“阎王债”上有关你的部分,只是在销魂宫生面前曾经下跪求婚。”
怒真人道:“不错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这种芝麻大的小事,你也值得拚命?”
怒真人道:“在我来讲,可说奇耻大辱,名誉是第二生命。”东郭先生道:“我却认为这不必计较,就跟我曾经暗恋过尼姑一样。”
怒真人诧道:“我真想不到你这样直爽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我不妨直爽告诉你,“阎王债”是我替俞公子公布的。”
怒真人诧道:“那我就更不憧你的用意何在了,竟不惜将你自己的丑闻也宣布出来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简单的很,彻底整顿武林。”
怒真人道:“整顿武林包括这些鸡毛蒜皮事情?”
东郭先生道:“是的,那就是彻底改造武林中人的行为和气质,藉“阎王债”的公布,而使今后有所检点,这可以收到潜移默化之效果,不久将来,自然能使整个武林中入化暴戾为祥和,而永远不会再有伤天害理之事发生。”
怒真人道:“可是我的名誉损失……”
东郭先生道:“那能算得了什么,年轻时谁没有一段风流韵事?”
怒真人垂下了头,自言自语的说:“这话好像是有点道理。”
东郭先生说:“但这次彻底整顿武林,有一批人却是罪无可逭,必欲使他们得到应得的惩罚。”
怒真人道:“你指的是哪一批人?”
东郭先生道:“你知道现任武林盟主俞放鹤的事情吗?”
怒真人道:“当然,“阎王债”上公布的清清楚楚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好,但我还是希望你亲口说出来听听。”
怒真人道:“他本身是漠北大盗“一股烟”,做尽伤天害埋之事,尤以接受姬悲情刀圭易容术冒充俞放鹤,而甘为他们的傀儡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好,请再进一步谈谈他们的最终目地?”
怒真人道:“当然是操纵武林,把持一切。”
东郭先生说:“明了这个就好办,像姬悲情、姬苦情那样行为乖张,而心理又不正常之人,一旦操纵了整个武林,你能想到会产生什么结果吗?”
怒真人摇了摇头:“那真可怕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所以这次公布“阎王债”的真正对象,就是那一类少数人,而你却为了一件鸡毛蒜皮事情,而不知不觉中变成助纣为虐的一份子,你不感到惭愧吗?”
怒真人顿时哑口无言。
东郭先生又道:“事情我已经剖析清楚,今后你究竟抱怎样的态度,悉听尊便,今夜我不难为你,我们后会有期。”
怒真人满脸飞红,转身飞掠而去。
一场惊扰就此揭过,但凤三为了朱泪儿落在姬悲情手中,而深深感到不安。
东郭先生道:“你暂勿忧急,那小妞儿三天之内是不会有凶险的,我老人家敢以性命保证。”
凤三道:“但不要忘了她落在灵鬼手里,三天后将用什么办法对忖那杀不死的怪物?”
东郭先生一愣:“这一下你倒是真将我问住了……”
东郭高插口道:“天生万物,必有柑克之道,我们慢慢再研究对付他的办法。”
凤三道:“但不要忘了他不是人,也不是物,而是史无前例的灵鬼。”
东郭高喃喃道:“那也不能例外,慢说他只是受姬悲情操纵的一个怪物,纵然是真鬼,也有应付之策。”
东郭先生说:“二弟说得对,暂将这件事丢开,最要紧的是对这里不能丝毫松懈,当心姬悲情来一记“回马枪”。”
凤三、东郭高颇以为然,于是三人不敢离开瀑布附近一步。
※※※
黎明将黑暗冲蚀殆尽,山峦在朝阳映耀下一片金黄。
俞佩玉在此参禅“无相神功”才只三天。
依照东郭先生的估计,俞佩玉须七日功夫才能将“无相神功”学成,那将再须四天功夫,而姬悲情提出来的三天之约,现在只剩下两天。
照这样计算,俞佩玉功成赴约是赶不上的,所以大家很关心这个问题。
其中最心急的要算凤三,俞佩玉下仅是他的四弟,而且能否准时践约,还关系着朱泪儿的生死。
他面色凝重的望着东郭先生说:“你认为俞公子有没有提前完成“无相神功”的可能?”
东郭先生说:“很难,除非有特别的奇迹出现。”
凤三道:“所谓“特别奇迹”怎样才能获得。”
东郭先生一愣:“这一下你又将我问住了,那只能解释为可遇不可求的事情。”
凤三闻言心情更为沉重。
三人绕过布,来到洞壁眼前。
俞佩玉仍然趺坐在那块突出的天然平台上面,神情如人忘我之境,但有一点和昨天显著不同,就是面泛油亮亮的奇异色彩。
东郭先生脱声惊呼:“奇怪……奇怪……”
凤三道:“什么事情你又大惊小怪?”
东郭先生扯了他一下:“我们不要惊扰他,有话外面谈。”
绕过瀑布,在流泉旁的乱石堆中,三人各拣一块石头坐定,东郭高道:“老哥口称奇怪,是不是因为俞公子面泛红润色彩所致?”
东郭先生点了一下头:“是的,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现象。”
凤三道:“是好是坏呢?”
东郭先生说:“当然是好,这就是“无相神功”将成的象征,他比我预期的时间竟提早三天。”
凤三惊喜道:“提早三天?那就是说明天就会成功?”
东郭先生道:“不错,现在我找到答案了,这就是奇迹,但一时片刻我还想不出原因。”
东郭高道:“我晓得,一定是俞公子对“先天无极”门功力有深厚基础,练起“无相神功”来事半功倍。”
东郭先生欢欣地道:“二弟说得对,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。”
转脸又向凤三道:“现在你总可以放心了,我们可以提前一天去赴姬悲情的约会。”
凤三脸上愁云一扫而空:“这也许是泪儿命不该绝,可是……”
东郭高插口道:“可是不晓得怎样对付灵鬼,对吗?”
凤三点头道:“是的。”
东郭高说:“现在我已经想出对付灵鬼之道,应该没有太大疑问。”
凤三慌忙道:“什么办法,快说出来让我听听。”
东郭高道:“对付灵鬼的关键系在姬悲情身上,请想,灵鬼的一切既然受她操纵,也就是说姬悲情有灵气寄附在灵鬼身上,只要能将姬悲情制伏,灵鬼也就自然失去一切能力。”
东郭先生拍手道:“对,一定是这样,要想泪儿不遭伤害,就一定不能放过姬悲情。”
凤三道:“既然这样,我要先离开一步。”
东郭先生诧道:“哪里去?”
凤三道:“先去盯住姬悲情,提防她作逃走的打算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仅仅一天时间都不能等待么,傍晚前那小伙子就会得到“无相神功”的,我们一同赴约岂不声势更壮。”
凤三道:“但是,一天时间内也许会发生很大的变化,所以我现在心急如焚,非要先启程不可。”
东郭高说:“好罢,但是绝不能独自有所行动,胆大妄为,不仅于事无补,并且会替泪儿造成更大的危险。”
凤三道:“这我晓得,我在那里等候你们。”
话歇,身形已经纵起,几个飞掠,便在山麓转角消失不见。
※※※
日薄崦嵫。
白昼总算过去了,但这一天在东郭兄弟的感觉上好像特别长,长的就像整整一年。
所幸白昼里没有发生过任何惊扰,这显示姬悲情在约会前并不再对这里做偷袭的打算。
东郭兄弟坐在流泉旁边,一面欣赏由晚霞幻成的美丽景色,一面聊天。
照晨间所见,俞公子的“无相神功”最迟明天早晨便可练成,但或许还要早,所以二老不敢擅离一步,以防发生意外变卦。
呼噜!呼噜!呼噜!
就在此时,两人耳际突然听到怪异声响,那声音竟夹杂于瀑布雷鸣声中。
东郭兄弟感到奇怪,循声望去。
我的天!
倒悬而下的千丈瀑布,这时竟拦腰中断,下半段竟再倒卷而起,变成了一条激天水柱。
那真是一幅奇景,壮观极了。
东郭先生高兴得乱蹦乱跳,脱口惊呼;“啊!妙极了,这就是那小伙子耍的花样。”
东郭高也顿时醒悟,那表示俞公子的“无相神功”已经练成了,瀑布倒卷就是他试演功力时造成的现象。
瀑布从山顶上倾泻而下,其势犹如万马奔腾,而俞佩玉凭掌力竟能使其再倒卷而上,那威力实在惊人。
突听一声清啸,穿插于瀑布声中,舌乍春雷,而一条白色的影子也就随着啸声一鹤冲天。
噢!那姿势美丽极了,且又迅疾无伦。
在相当高度时他又一个拧身疾转直下,好像从苍穹坠不来的,一颗陨星,眨眼间飘落在二老眼前。
不是俞佩玉还有谁。
他飘落地面时依旧气定神闲,好像刚才施展神功时竟还未耗费他十分之一的功力。
东郭先生笑歪了嘴,好像他颔下的那把大胡子,每一根也都在笑。
俞佩玉噗咚一声跪下。
“多谢前辈成全。”
东郭先生一把将他拉起,并将笑容起:“你小子什么时候拜磕头虫为师的?”
俞佩玉道:“前辈传授“无相神功”,当此一拜又有何妨。”
东郭先生寒着脸说:“你小子少想跟我老人家拉关系,“报恩牌”换“无相神功”,我们从今后两不相欠,所以根本不需要你道什么谢。”
俞佩玉道:“话虽如此,但……”
东郭先生道:“少来婆婆妈妈的,你小子练功头尾整整四天,你可晓得这四天当中发生什么惊人变化嘛?”
俞佩玉摇头说:“晚辈不晓得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我说出来你会以为我丑表功,问我二弟去。”
东郭高不等俞佩玉开口,便将这数天来的一切经过告诉了他。
俞佩玉除了连声道谢外,对朱泪儿被姬悲情押为人质十分担心,何况又是被灵鬼看管,急声道:“我想现在就去找姬悲情算帐。”
东郭先生叹道:“忙什么,明天动身刚好赶上约会,你现在“无相神功”刚成,最少也得要休息一天。”
俞佩玉眉头轻轻皱:“可是……”
东郭高插口道:“朱泪儿在约会以前是不会受到伤害的,我兄长说得对,你是应该休息一天。”
俞佩玉虽然心急如焚,但现在也只有忍耐。
突听“咪”的一声,一条黑影像箭也似的窜进东郭高怀中,正是将朱泪儿引来此地的那只黑猫。
东郭高含笑抚了抚地身上油亮亮的黑毛,说:“猫咪,昨夜你躲到哪里去了呢?”
黑猫眯着眼睛朝他叫了两声,好像受了委届的孩子,偎在慈母怀里诉告。
※※※
阴霾四布,月黑风高。
那本来就是一座荒凉的山,现在灰黑色浓云笼罩下,而在荒凉中又透着阴森,并散发着一派恐怖格调。
一阵阵的狂风呼啸而过,更将这里制造了肃杀气氛,令人不寒而栗。
山腰处有一块平整的大青石,下面是一口地洞,洞口被大青石密密的盖着。
洞内亮着一盏青惨惨的油灯,太怪了,恐怕世上只有这一盏油灯,是发出如此青惨灯光洞壁一角有张石榻,在青森森的灯光不可以看到上面躺着一位少女,正是朱泪儿。
从昨天晚上起,朱泪儿就被关在这石洞里。
短短一天时光,朱泪儿憔悴多了,对她精神打击最重的,就是她感到自己正陷落在灵鬼手中。
噢!那杀不死的怪物。
当朱泪儿一想到那张永远带着笑容的脸庞时,更会感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。
还算好,灵鬼自将她关进这里便隐去了,这对朱泪儿的恐怖心情减轻很多。
朱泪儿曾作逃离这口地洞的打算,但是迄今没有发现可能性,她忽然想到了死,人类在感到绝望,同时又受不住严重的精神打击时,常常会想到从这条路上以求解脱。
尤其朱泪儿的良心,现正感到异常的不安,因为她自己太不小心,早就在中途被姬悲情盯悄而不自觉,等于引导她去杀害俞佩玉。
俞公子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呢?
这在她心中是一项很大的疑问,但她认为是凶多吉少的,姬悲情、姬苦情、俞放鹤,这些都是功高莫测的古怪人物,何况再加上那样多的武林高手。
朱泪儿一想到这里就感柔肠寸断,因为她不但没有帮上俞公子的忙,反而害了他。
朱泪儿很后悔,懊悔为什么不在沿途多加小心,否则便不会形成如此恶劣的局面。
可是懊悔又有什么用呢?
世上很多事情是必须要事先防范的,后悔,解决下了任何问题,也挽回不了任何过失:“死,你应该马上就死,纵然俞公子安然无恙,你也不会再有面目见他。”
朱泪儿心里这样想着,甚至连多活一刻勇气也没有。
她愈想愈痛心,独自躺在石榻上开始哭泣,哭成了一个泪人儿。
过了一会,她突然将哭泣止住,翻身坐了起来。
她的两只眸子在发直,神光涣散,好像刚刚得了一场大病。
终于,她立定了必死的决心,低头就朝洞壁上飞身猛撞。
石壁朱经人工磨饰,凹凸不平,尖突处密集的像犬牙交错,像朱泪儿这样飞身猛撞一定是绝无幸理的。
说时迟那时快
噗!
朱泪儿一头撞得正着,虽然被撞的是一个冰冷物体,但并不硬,好像是撞在薄冰上面。
朱泪儿有点惊异,缓缓扬起脸来……
我的天。
她又看到那白森森,而又始终露着笑容的脸,这一头竟是撞在灵鬼的肚子上。
灵鬼还是那身装束,紧身黑长衣,血红腰带,斜挂弯刀,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阴森鬼气,在青惨惨的灯光下看到他尤觉可怖。
在看到他的一刹那,朱泪儿的整个灵魂都要飞出躯壳,惊恐的尖叫着,翻身扑回石榻。
朱泪儿捂住脸不敢再看,但洞内一点声息也没有。
她有点觉得奇怪,硬着头皮从指缝中眯眼一瞧……
一点碍眼的东西也没有,更何况那可怕的怪物。
朱泪儿以为刚才发生的是幻觉,她一死谢罪的主意是拿定了,狠着心肠二次腾身,又朝石壁上一头冲去。
照旧——她碰上的仍旧是那类似薄冰的物体,当扬脸时又看到灵鬼朝她微笑。
这一次所不同的是灵鬼开了口:“灵鬼是最怕死的,所以也不希望别人死,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。”
朱泪儿壮着胆量将脸一扬:“刚才你分明不在洞内,你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?”
灵鬼道:“你忘了我是灵鬼?灵鬼说来就来,说去就去,不相信你再看看。”
说完突然消失无踪,就像化作了一片雾气。
但只一眨眼功夫,灵鬼又在青光惨惨的灯光下出现,仍是笑嘻嘻的那副神情。
朱泪儿大声惊叫着:“不要笑,我最怕看你的笑容。”
灵鬼道:“但是灵鬼只会笑,哭起来会更难看。”
朱泪儿流着眼泪说:“那你就赶紧离开,我不喜欢看你那副尊容。”
灵鬼道:“你仍旧想死?”
朱泪儿道:“那是我的事情,你管不着。”
灵鬼道:“但是灵鬼一定要管,否则一头撞成烂茄子,那就不美了。”
正值此时,洞顶上突然传来大青石移动的声音。
灵鬼头一扭:“外面是谁?”
静悄悄的,没有一点回声。
灵鬼回头看了朱泪儿一眼,发觉朱泪儿也满面惊诧的侧耳聆听。
灵鬼想纵出洞外查看,但却猛的一个机伶,昂面朝上冷笑道:“朋友,你想调虎离山,好让你从容救人,但是你找错对象了,灵鬼是永远不会上当的。”
突听上面传来一个冷喝声音:“那我就下来跟你斗斗。”
朱泪儿蓦地一阵惊喜,她辨识出那正是凤三叔的声音。
就在此时,一阵劲风贯入,那盏青惨惨的油灯,在一灭一明之间,洞内竟多了一个人。
朱泪儿喜极欲泣的狂呼着:“三叔……”
一头就想扑进凤三怀中,但被灵鬼无情的拦阻了。
锵的一声脆响,凤三已拔剑在手,怒指着灵鬼说:“赶快放她让我带走,不然我就杀掉你。”
灵鬼笑道:“你在自己骗自己,你不会不知,灵鬼是永远杀不死的。”
朱泪儿情急如焚,也忘记害怕了,猛的一把从灵鬼身后将他抱个正着,大叫道:“三叔,快动手,砍他的头!”
凤三手起剑落。
喀嚓!
凤三挥剑如闪电,而灵鬼的一颗头颅也就随着剑光骨碌碌滚在一旁。
怪哉!灵鬼已经人头落地,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,并冲着朱泪儿眨眼。
朱泪儿哧的大声尖叫,一头扑进凤三怀中。
凤三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快,我们马上离开这里。”
朱泪儿余悸犹在的点了点头。
凤三拉着朱泪儿跃出地洞,不料竟有一条黑影正在洞口挡路。
当两人看清那人的形象时,都下由大惊失色。
那黑色紧身长衣,那血红腰带,那弯刀,尤其那脸上冷森森的笑容,不是灵鬼还会有谁?
凤三惊得朝后连退两个大步,用手指着灵鬼道:“你的头……”
灵鬼咧着森森臼齿笑道:“灵鬼的头永远长在灵鬼的颈项上,你刚才所看到的只是幻象而已。”
凤三愣了,面对这杀不死的怪物,他真不晓得怎样对忖才好。
凤三也曾尝试以绝世轻功带着朱泪儿远走高飞,但结果失败了,灵鬼如影随形,竟始终逃不出他的阻挡范围以外。
在此种情况下,明晓得以剑对付灵鬼乃是白费气力,但也只好以此跟他周旋,希望能出奇迹,能逼退地。
凤三的剑法已至炉火纯青境界,但见银芒一片,霎时功夫便将灵鬼罩在剑幕之下。
可是灵鬼却不当一回事,他也将腰刀挥舞成一片刀海,应个景儿,纵然失手,挨上个三剑五剑也无所谓。
朱泪儿倒也乖巧,趁着凤三将灵鬼缠得死紧时,拧动纤腰便朝山下飞逃。
灵鬼笑着说:“在灵鬼面前想逃?那简直将灵鬼太看轻了。”
话声歇,灵鬼的影子也就随着消失于凤三的剑幕之下,而又挡阻了朱泪儿的去路。
在这种情况下,凤三愈打愈胆寒,愈打愈心惊。
他现在心里升起一个颓丧的想法,灵鬼不除,朱泪儿就永远无法被救走,东郭先生来了也下例外。
但如何才能除掉灵鬼呢?
凤三先生也晓得必先制伏操纵灵鬼的姬悲情,可是他扪心自问,掌中这一把剑又绝不是姬悲情的对手。
突听朱泪儿一声惊呼:“三叔……救我……”
原来朱泪儿正奔逃间,突被灵鬼以老鹰抓小鸡手法提到掌中,竟像闪电般朝山顶上掠去。
凤三大惊失色,提足上乘轻功,就朝灵鬼飞扑。
可惜的是他快,灵鬼比他更快,就好像眨眼之间化成一阵狂风,连一点影子也没有留下。
凤三愣了。
他仿佛隐隐听到朱泪儿的哭泣声,但细微极了,刚到耳边又被狂风吹散,而使他摸不清真正方向。
凤三情急如焚的环首四顾……
狂风阵阵,黑夜茫茫,眼界下竟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目标。
凤三心头沉甸甸的,好像一跤跌进了万丈深渊。
就在此时,夜风飘送过来姬悲情的声音:“凤三先生,在我这里横冲直撞,你不嫌太无礼了吗?”只闻其声,不见其人。
凤三朗声道:“姬夫人,我希望你能现身答话。”
姬悲情道:“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?”
凤三道:“当然,我希望你说明白扣留朱泪儿的理由?”
姬悲情道:“简单得很,恐怕俞公子不按时赴约。”
凤三冷笑道:“以姬夫人在武林中的声望,扣留一个女孩作人质,不怕贻笑江湖吗?”
姬悲情道:“那也要看情形而论,我现在将朱泪儿当客人看待,又没有让她受任何委屈,是不会遭受什么严重议论的,何况……”
凤三一声冷哼:“何况你的所有丑行,都已被“阎王债”公布了,再多添上一两件也无所谓,不是吗?”
姬悲情笑道:“就算你猜对了,也许这就叫作虱多不痒,债多不愁,你既然明白,就请赶快离去,只要俞公子一到,我是不会难为朱泪儿的。”
凤三愤声道:“好罢,但愿你言而有信,我敢保证俞公子一定准时赴约的。”
说完身形纵起,如灰鹤掠空,瞬息之间使在夜色茫茫中消失不见。
※※※
日正当中。
在群峰顶上出现一个飞掠的白影,翻山越岭,跨谷越涧,飞掠一遭后,只飘然落在山坳中的一块平地。
白衣少年就是俞佩玉,他渊停岳峙的轮眼四下一扫……
呀,好荒凉!
这座小山光秃秃的寸草不生,眼界下尽是荒丘,怪石嵯峨。
俞佩玉眨动星眸观察了半晌,但是竟没有发现任何埋伏。
这便俞佩玉有点感到意外,姬悲情既然约定今日在此作一了断,似乎不应该如此松懈。
就在俞佩玉发愣的时候,山麓下又出现三条灰影,俱都施展上乘轻功,电掣风驰,眨眼功夫一齐纵到俞佩玉身旁站定。
这二人就是东郭弟兄和凤先生,东郭高怀里还抱着那只黑猫呢。
东郭先生面转俞佩玉说:“小伙子,四周情况你都侦察过了吗?”
俞佩玉道:“是的,但没有任何发现。”
东郭先生眉头一皱:“特别小心,他们夫妻三个想要鬼花样。”
俞佩玉点了点头,遂即面向山顶朗声叫道:“俞佩玉准时赴约,请你们亮相吧。”
话刚歇,山顶上冒出一条人影,正是冒牌武林盟主俞放鹤。
紧接着,姬悲情和姬苦情也就在一块巨石后面疾冲而出,像箭头般,朝这里飞射而来。
东郭先生低声道:“山上有不少“老鼠洞”,他们就是从洞里钻出来的。”
片刻功夫,姬悲情、姬苦情已经纵至眼前。
姬悲情轮眼在俞佩玉脸上一扫;“还记得在地道石窟里,我跟你讲的一番话吗?”
俞佩玉道:“你是指让我暗杀东郭先生?”
姬悲情道:“除此以外还有。”
俞佩玉道:“记得,如果不是令夫君死的把戏拆穿,和“阎王债”上记得清楚,也许到现在我还弄不情敌我呢。”
姬悲情道:“年纪轻轻的,“阎王债”的事你不嫌做得太绝了吗?”
俞佩玉道:“比起你们对付家父的手段,我还差得太远。”
姬悲情冷笑道:“你也没想到因此得罪了整个武林?”
俞佩玉道:“当然想到了,在正义之前,我根本不考虑这些。”
姬悲情道:“这么说,我应该先佩服你的魄力,但是你已闯了滔天巨祸,今天是难逃公道的。”
俞佩玉微笑道:“但愿如此,不过凡事既有最好的设想,也就应该有最坏的打算,夫人应该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。”
姬悲情道:“那是说今天制不住你该怎么辨?”
俞佩玉道:“不错。”
姬悲情一声冷哼说:“那是我的事情,用不着俞公子来操心。”
请到这里又面朝东郭先生道:“今天事情是一不了之局,东郭先生看出来了吗?”
东郭先生道:“那还用说,我老人家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种地步。”
姬悲情道:“所以在这最后关头,我还是提醒你一声,勿插入这是非漩涡,望你三思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我一思都不思,这件闲事我管定了。”
姬悲情道:“那好吧,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。”
东郭先生咧嘴一笑,道:“我老人家那么大把年纪不是被大话唬大的,姬夫人未免将话说得太满了一点。”
姬悲情冷笑了笑,不再理会他了,回头用手势朝站在山顶上的俞放鹤摆了摆,俞放鹤也就随手举起一面命旗,左右挥舞,迎风摇动。
那是武林大旗,在非常时期号会武林群雄时才用得上的。
那面大旗也代表着武林盟主的权威,在大旗挥动下武林中俱应俯首听命,万死不辞。
顷刻间,随着大旗的挥动又伴和着一阵号声,而原来死寂沉沉的山顶山腰一带,在号声旗影下竟像幽灵般的冒出很多武林人物,一眼看来不下三百名左右。
这一次人到的很齐,包括当牛黄池大会中的十三大派掌门人,乃黄池大会以来最热闹的场面。
姬悲情面现得意笑容:“东郭先生,你看到了,在这种情形下,你们会遭遇什么样后果呢?”
东郭先生抚着他的大胡子,自言自语道:“看情形你们的号召力还真不小呢,着实令人吃惊。”
姬悲情道:“也许你感到后悔,但是我很替你可惜,因为已经晚了。”
话声刚歇,武林大旗,又作另一次挥动。
俞佩玉这方面暗地吃惊,倘如武林群豪在号令下齐拥而至,将不知会造成多么巨大的流血事件呢。
但是,意外的事情出现了。
武林群雄漫山遍野,但都对大旗的挥舞视若无睹,好像他们是看热闹来的群众。
呼!呼!呼!呼!
大旗迎风招展下发出剧烈声响,纵令俞放鹤暗混内家真力,险些将大旗震破,群雄阵中仍旧无动于衷。
俞放鹤突将大旗一收,怒吼道:“你们竟敢违抗武林盟主的命令。”
这一声大吼回音环山绕谷,每一个人都可听的十分清楚。
紧接着,便有一个沉劲的嗓门出自群雄阵中。
“可惜你不是真正的放鹤老人,而是漠北大盗”一股烟“俞独鹤,更是姬氏夫妇的傀儡,我们既然认清真面目后,就能任你驱使么?”
俞独鹤站在山顶上愣了。
姬氏夫妇的脸色更难看,不知是惊是怒,两人的身子都在微微发抖。
这显示了一点,江湖上的事情一向是波谲云诡的,但正义终在人间,在必要关头时仍会流露出来。
俞佩玉激动得热泪盈眶,长时间的委屈,也只有今天方算真正得到伸雪。
东郭先生更是捋着胡子呵呵大笑,道:“姬夫人,这样的转变不仅我老人家,恐怕你也感到十分的意外罢?”
姬悲情冷哼一声,道:“那也不必这样值得高兴,除非“墨玉夫人”血溅三尺,这笔帐仍要追算到底。”
突听姬苦情一声怒吼,欺身上前,一掌便朝东郭先生推来。
东郭先生没有还手,飘身斜退七尺,瞪着那双山羊眼睛哼道:“绿朋友,冤有头,债有主,现在小伙子既已出面了,你还找我拚命是何道理?”
这一吼,竟将姬苦情吼愣了。
俞佩玉踏前一步:“东郭前辈说的对,请你向我发掌罢。”
姬苦情嘿嘿狞笑道:“好,我不会当场打死你的,一定要将你带回石窟浇成蜡人,上次我错过了一个机会,这次绝不再错过。”
说完双掌推出强烈劲风,呼的一下朝他身上撞来。
俞佩玉意动功行,双掌一翻就迎了上去。
砰!
两股气流激出彰然巨响,狂风怒卷。
那是电光火石一刹那间事情,但听姬苦情一声惨嗥,竟像断线风筝般从飙风中飞出,一跤跌在两丈开外,口喷鲜血,倒地而亡。
他临气时还瞪着两只死鱼眼,似乎被俞佩玉一掌震毙而太不甘心。
姬悲情如遭雷殛般的僵立下动。
她和姬悲情既有兄妹之情,又有夫妻之份,眼见姬苦情死得如此之惨,不由心中一阵剧痛。
但她的矜持实在令人惊奇,除了隔着轻纱面罩仅看出她微现一片泪影外,竟没有其他的激动显露。
她将满含怨恨的眼神投在俞佩玉脸上:“士别三日,刮目相看,你竟学会了“无相神功”?”
俞佩玉道:“不错,这是东郭前辈所赐。”
东郭先生急嚷道:“好小子,你竟想嫁祸到我头上来,当心她突然发出“先天罡气”,一掌将我老人家劈飞了。”
俞佩玉能够听得懂,那等于点醒他提防姬悲情猝然出手。
果然不出东郭先生所料,就在此时姬悲情已突然发动“先天罡气”,迅猛无伦的朝俞佩玉撞来。
俞佩玉受了东郭先生那句话的影响,是以心理有了准备,见情翻掌就迎。
轰的一声震天价大响。
这一掌和姬苦情的情形大不相同了。
“先天罡气”和“无相神功”都是刚猛十足的内功,相撞之势简直撼山震岳,而迸发出来的气流也劲疾的像狂烈旋风,尘烟将丈余方圆之内都弥漫了,并使站在旁边的人有砭肤刺肌之感。
尘烟终于缓缓散尽。
稀薄的雾幕中,渐渐看出两个摇晃的影子,俞佩玉只是身形有些不稳,而姬悲情却感到有点血气翻腾。
东郭先生坐在一旁,乐得咧嘴直笑。
姬悲情难以掩尽矜持,而流露出震惊的眼神。
那太难以令人置信了。
短时间学成“无相神功”尚在其次,而且竟具这等骇人的火候。
姬悲情的“先天罡气”在武林中敢说仅有东郭先生可以与之颉颃,如今竟又多了一个克星。
正值此时,远处突然传来厉喝,一条灰影正从山顶上疾泻而下,瞬息停在姬悲情面前。
来人正是俞独鹤。
他在武林盟主威信尽失之下,狂怒的双目尽赤,而将一双惯怒的眼神投在俞佩玉脸上。
东郭先生插腔道:“用不着那么凶,你应该感谢小伙子才对。”
俞独鹤猛的转过脸来: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东郭先生手朝姬苦情的体一指:“他替你除情敌,你以后和姬夫人不必再偷偷摸摸的了。”
话未说完,一股罡气向他撞来。
东郭先生刚才那句话太刺人了,姬悲情羞愤得难以自容。
东郭先生和姬悲情一交上手,俞独鹤也就呛的将一柄青钢宝剑抽在手中。
涮!涮!删!涮!
他挥出漫山剑影,疾厉无匹的就朝俞佩玉头上罩来。
现在他又恢复了漠北大盗“一股烟”的凶性,看光景恨不得将俞佩玉剁成肉泥方称心意。
俞佩玉连躲十招,才得到抽剑的机会。
人如玉,剑似虹,俞佩玉挥动长剑刚施出一招“漫天星斗”,山坳便掀起了一遍彩声。
山区内的六百只眼睛全被这场哄剑吸引住,屏息凝神,鸦雀无声,以至剑身破风锐啸愈发清晰。
涮!涮!涮!涮!
渐渐地两团剑影已混为一处,而形成了一个大剑幕,剑幕中只隐约的现出两条人影,已经令人难以分辨谁是谁了。
突然,剑幕中起了一声脆响。
那声音像龙吟,但见一缕白光冲天而上,顿又引起观战者的集体惊呼:“啊呀,那是断剑。”
情况转变得快如电光火石,但见剑幕中人影倏分,俞独鹤右手拿了一把半截剑,满头大汗的站在那里发愣,而俞佩玉则气定神闲,光从外表衡量就已看出俞独鹤不是他的对手。
刚才断剑的一刹那,乃是俞佩玉将“无相神功”暗注剑身,否则俞独鹤手中剑不是那样容易就被对方震断的。
东郭先生的“无相神功”和姬悲情的“先天罡气”不分轩轾,现已住手,观看这边的动静。
场中起了铛锒锒一声脆响。
俞独鹤面前多了一把剑,那是俞佩玉扔给他的。
俞佩玉满脸悲偾的道:“你是我的二叔,但以你所行所为,败坏了历代相传俞氏家族门风。”
俞独鹤两眼喷火,但望着他没有吭声。
俞佩玉又道:“看在俞氏历代祖先份上,以及不论好歹你总归是我二叔,我不能动手杀你,这把宝剑给你自绝。”
俞独鹤脸上的神色千变万化,谁也看不出他心中在盘算什么?
全场鸦鹊无声,俱都凝神在看这场戏究竟怎样收场。
俞独鹤终于将剑缓缓捡起了。
突地一个冷不防,他竟拧身而起,挥剑便向俞佩玉猛刺。
山区内顿时掀起一片惊呼。
俞独鹤用的是绝招,诡奇绝伦,并又在俞佩玉没有防备下动手,谁都会替俞佩玉暗捏一把冷汗。
剑光如闪电,但听俞佩玉一声闷哼。
同时群雄也看到一股狂风猛撞俞独鹤的右臂,这些经过也是一眨间事情。
插手者是东郭先生。
他的“无相神功”将俞独鹤震得踉跄斜退,是以俞佩玉只在他偷袭下,左臂被划了一条口子。
东郭先生的一双小眼珠像利刃般的盯住俞独鹤,沉叱道:“俞独鹤,你这一手可真够漂亮,如果你还有武林中人的血性,你应该马上横剑自刎。”
俞独鹤现在已双目尽赤,嘿嘿狞笑着:“但是在我自刎前想找两个垫背的,头一个我看中的就是你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那真妙极了,我也正想帮小伙子一个忙,替他除掉你这忝不知耻的江湖败类哩。”
俞独鹤一阵凄厉狂笑:“好,那我就成全你。”
话歇,二次拧身,随手划出一片剑影,就朝东郭先生当头罩下。
东郭先生空手对敌,他是一点都不敢大意的。
涮!涮!涮!涮!
绝招频频出手,他晓得已经面临生死关头,所以动起手来尽展所学。
霎时之间掌似掌山,剑似剑海,两人在一个适当机会中,不约而同的俱出险招。
山区内又掀起一阵惊呼。
哧……
砰!
场中同时起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。
那是两人所出阴招都有了着落的缘故,东郭先生的灰袍削去一片袖子,而俞独鹤却被他的“无相神功”卷飞,口中鲜血狂溅,身子还没落地便已五脏已碎而亡。
山区起了如雷狂呼。
俞佩玉怔立当场,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。
就在此时,姬悲情一鹤冲天,快逾流星直朝山顶扑去。
东郭先生急声吩咐:“二弟,你陪小伙子去找灵鬼,那小妞儿的性命还在他手中呢。”
俞佩玉、东郭高齐声应是,联袂朝地洞方向扑去。
东郭先生和凤三急起直追,说什么也不能让姬悲情作漏网之鱼。
看热闹的武林群雄这时竟自动分成两批,一批跟着俞佩玉,一批缀着东郭先生,想看一个最后的结局。
※※※
盖着地道入口的那块青石板目标明显,很容易便被俞佩玉发现了。
四周俱是嵯哦怪石,这里一带僻静而又荒凉。
俞佩玉心急朱泪儿安危,手起掌落。
轰隆!
那响声霞山撼岳,而那块桌面大小的青石板也就纷纷飞起,被劈得不知去向。
洞内十分黝黑,两人竭尽目力也看下清下面的情况。
突然有一个冷沉的声音从洞底传出:“上面是谁,敢来找灵鬼的麻烦?”
俞佩玉道:“快将朱泪儿放出来,不然我就将这口鬼洞填平。”
灵鬼道:“这话吓不住灵鬼,如果你不怕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妞儿活埋,你就不妨试试,但我还是要出来会会你的。”
洞口突然起了一阵青烟,而在青烟渐渐消失时,灵鬼已站在俞佩玉面前,左手却紧扣着朱泪儿的玉腕。
朱泪儿喜极而泣:“你来了……”
下面的话说不出来,两行眼泪就像小蛇似的缓缓爬下粉腮。
光天化日下的灵鬼更感阴森可怖,尤其那张脸,竟惨白得毫无血色,但是仍旧露出惯有的笑容。
俞佩玉手朝灵鬼一指:“你放了她!”
灵鬼说:“昨夜凤三碰壁而归,难道你们不晓得?”
俞佩玉道:“但是今天你一定要放了她。”
灵鬼道:“那除非先将我杀死,但灵鬼又是绝对杀不死的。”
俞佩玉顿感十分棘手。
他明明晓得灵鬼不畏刀剑,想以“无相神功”试试,但由于灵鬼紧紧将朱泪儿拉在身旁,又怕“无相神功”的余飙将她碰伤。
朱泪儿又惊又惧,楚楚可怜,数日不见她已憔悴得多了。
俞佩玉处此境地一筹莫展,最后决定先缠住他再说,俟机再另作打算。
而这时东郭高怀中的黑猫却对朱泪儿“咪!咪!”叫了两声,仿佛跟她很熟悉。
俞佩玉决定之后立即动手。
拳出山摇动,剑到鬼神惊。
俞佩玉虽然晓得宝剑伤不了灵鬼,而他仍脱不了掌剑并用,除此以外,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。
这阵急攻对灵鬼产生莫大威胁。
但是灵鬼就是灵鬼,他以忽隐忽现的身法对付,实在躲不了,就硬挨一剑,竟还报之以俞佩玉看到这种情况时头皮直麻,而朱泪儿也吓得大声尖叫。
转眼功夫一百多个回合过去。
笑。
苦也。
照此情形下去,再哄一千个回合也没有用,徙自便俞佩玉耗费真力。
朱泪儿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,呼叫着:“你们不要再管我……你们会被我拖累的……”
东郭高怀里的黑猫也急躁不安的对朱泪儿“咪,咪”直叫,并对灵鬼作遥遥扑击之状。
俞佩玉边打边道:“泪儿,你不要灰心,我一定会从这怪物手中将你救回来的。”
“噢……”
朱泪儿深受感动,眼泪更像黄河决堤般的流了不来。
东郭高则站在原地恍惚出神,看光景他在筹想用什么办法才能有效的对付灵鬼。
突然!
灵鬼站立原地不动,口里叽哩咕噜的,不晓得在跟什么人说话,而对俞佩玉的宝剑根本不予理会。
俞佩玉人感惊异,收住剑势静以观变。
过了一会功夫,灵鬼缓缓将眼神移到俞佩玉脸上,笑着说:“俞公子,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。”
俞佩玉道:“什么事?”
灵鬼道:“刚才我是在听取姬夫人的命令,你猜她怎样命命我。”
俞佩玉道:“鬼话只有你才听得懂。”
灵鬼指了指身旁的朱泪儿:“姬夫人说她已失去利用价值,命我立刻杀了她。”
俞佩玉惊得朝后退了一个大步:“你敢。”
灵鬼笑着道:“不敢是假的,倒有点不忍心,杀死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,实在太煞风景。”
一边说一边抽取腰间的弯刀。
红绸飘动中,刀已在手,灵鬼又说:“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,灵鬼绝对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,你说对吗?”
灵鬼仍旧是那副不死不活的腔调,但就在这谈笑之间,猛的一刀就朝朱泪儿颈上砍去。
但就在这个时假,一缕银光闪电而至。
那是俞佩玉的长剑,全凭反应快,一剑撩中灵鬼的弯刀。
锵锒锒一声脆响。
灵鬼顿时虎口发麻,竟被俞佩玉剑身中贯注内力所震,一阵踉跄接连后退。
血。
这样一来朱泪儿得到了机会。
她趁着灵鬼分神的时候,猛的一下挣脱灵鬼掌握,拧身便朝俞佩玉怀中猛扑。
灵鬼笑道:“想跑?没有人能在灵鬼手下逃脱的。”
他那幽灵般的身法如影随形,朱泪儿离开俞佩玉还有好一大段呢,灵鬼却已跟至。
红绸随风飘舞中闪电而下。
那速度快极了,快到竟令俞佩玉没有把握抢救。
说时迟那时快,就在灵鬼的弯刀闪动粼粼银波,疾挥而下时——飕!
蓦地冒出一条黑影,像箭头般的直朝灵鬼扑接。
啊呀,竟是东郭高怀里的那只黑猫。
灵鬼的弯刀也挥下了,黑猫的前爪也扑到了,双方的接触就像电光火石。
“咪”黑猫突地一声惨叫。
刀光一闪!
血雨横飞中,黑猫的一只前爪顿时被弯刀削飞,而猝不及防下,灵鬼满脸溅的都是猫血。
朱泪儿就近伸手将黑猫接住,发觉地的前肢血流如注,痛得浑身直抖。
不料就在这顷刻间,怪事发生了。
灵鬼突然发出凄厉尖叫,竟痛苦不堪的倒在地上满地打滚。
这一下,将朱泪儿和俞佩玉都看得发呆了,而看得东郭高却满面笑容的站在那里频念佛号:“阿弥陀佛,善哉!善哉……”
就在这眨眼功夫内,场中又起了更大变化。
灵鬼突然不见了,而地上却留下一滩浓血。
那是灵鬼常玩的花样,明明不见了,但转眼又会在另外地方出现。
东郭高踱上前来微笑道:“俞公子,放心罢,灵鬼将永远不会再出现了。”
俞佩玉、朱泪儿一齐将惊愕的眼神投在他的脸上。
东郭高抚着黑猫的颈项:“这是谁也料不到的事情,灵鬼毁在猫咪手里,地前爪的血使灵鬼整个毁去。”
俞佩玉诧道:“听说黑狗血能克制鬼邪,黑猫的血也能吗?”
东郭高道:“当然,眼前下就是最好的例子么。”
突见朱泪儿搂着黑猫的颈项不停的亲吻,并喃喃数说道:“心爱的猫咪呀,为了我,竟使你变成残废!”
“咪,咪。”
那是黑猫亲密的叫,好像地憧得有人正在对地爱怜。
俞佩玉略向四下打量一眼,遂和东郭高、朱泪儿朝山顶处奔而去。
朱泪儿掏出刀伤药,一面奔跑一面替黑猫涂伤,奔抵山顶,黑猫的前爪已被完全包扎停妥。
俞佩玉一眼看到了东郭先生和凤三哥,在施展绝世轻功,扑向一处断崖,于是一同赶去。
凤三见朱泪儿安然无恙,惊喜交集,当晓得灵鬼伏诛经过时,就连东郭先生也暗暗称奇不已。
俞佩玉道:“姬悲情呢?”
东郭先生道:“我们追到这里,突然失去了她的影子,一定又躲到老鼠洞里去了。”
东郭高道:“我们开始分头搜,迟则生变。”
众人皆点头同意。
※※※
断崖下面是千丈绝壑,异常险峻。
同时,从种种迹象上判断,这里不仅人烟罕至,也是鸟兽绝迹的地方。
众人同声赶至,发现一座被山遮住的洞口,十分幽暗,深不见底。
俞佩玉道:“东郭前辈说的不错,因为山有被拨动过的痕迹。”
东郭先生道:“那就少废话,跟我老人家一同见识去。”
阴森、幽暗、泥腥气扑鼻,众人亮起火摺子,在洞内转了一个弯,便赫然发现了“墨玉夫人”。
姬悲情盘膝坐在一块青石条上,纹风不动,那神情好像老僧入定。
众人立即凝神戒备,距离终于愈来愈近,姬悲情还是没有一点反应。
东郭先生突然吁出一口长气,摇头叹息道:“想不到她已经自绝了。”
众人一愣,趋至她身前一看,可不是气息已绝?但“墨玉夫人”仍旧那么漂亮,那么高贵,就和生前完全一样。
众人不禁一阵唏嘘。在离开洞口,到达山顶时,散布在山坳的武林群雄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:“请俞公子出任武林盟主。”
“对,让他继承放鹤老人家风,将武林秩序纳入正轨。”
“我们齐心支持,并发扬武林精神!”
东郭先生高兴得抚着大胡子直笑,一场武林风暴终将过去,而未来的究竟会有怎样转变呢?谁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,人心如风云骤变,一切的一切,都要随人性而定。
俞佩玉父仇已报,他现在百感交集的朝下山之道慢慢走着,他想到林黛羽,也想到武林前途,更想到今后自己的责任。在他身后不远,有位怀抱着黑猫的少女紧紧跟随着,那正是惊魂乍定的朱泪儿。
现在,她心中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,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——俞佩玉走到哪里,她也就一定跟到哪里,海枯石烂,地老天荒,世间一切可以变,而她的一颗心却永远不会改变!——
(全书完)